晓慕喻敲着小木鱼

喜欢你们每一个人

【一叶千机/伞修伞】莫斯科没有眼泪

*25岁叶&17岁秋

*灵感来源于看到苏联的别名叫苏修

*给苏家兄妹的亚麻色/橙色头发找到了科学依据233333

 

叶修从黑色轿车上下来,抬头看了看面前飘着雪花的克里姆林宫。

此时天色将晚,远处的夕阳余晖温柔地映照着高耸的金色尖顶和白色的外墙,让其在庄严肃穆之外,更多了一层美丽。

一句俄罗斯谚语忽然浮上叶修心头,虽然时间过去太久,他已不记得是谁告诉自己的。但谚语的内容他却仍然记得很清楚:“莫斯科大地上,唯见克里姆林宫高耸;克里姆林宫上,唯见遥遥苍穹。”

叶修苦笑着摇头,心说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文艺了。

 

他今年二十五岁,刚刚毕业进入外交部,这是他参与的第一次正式访问。

俄方举办的会见仪式结束后,叶修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。毕竟作为一名普通的随员,绝大多数的会议和谈话他是无须列席的。

一同前来的几名随员和档案秘书陆陆续续返回下榻的大使馆,此时已经走得差不多了。叶修在征得上级允许后,也从克宫离开了。

 

雪似乎下得比刚才大了一些,叶修裹了裹身上的大衣。

这是叶修第一次到俄罗斯来,他不想太早回大使馆,想借着这个机会在当地稍微转一转,顺便给家里人买点东西带回去。

来之前他特地向来过莫斯科的朋友打听了一下:沿着门捷列夫大街一直向前走,到尽头一转弯,就是当地非常有名的跳蚤市场。据说这里什么东西都能买到,不仅有当地人的各种手工制品,还有走私品和黑市上流出来的赃物。

叶修在攒动的人头中艰难地穿行着,直到被路旁一个琳琅满目的小地摊吸引了视线。他挤出人群,蹲在小摊前开始仔细端详。

摊上摆着花样繁多的小玩意,虽然做工难免粗糙,可是构思却都很精巧。叶修拿起一个形状古怪的烟灰缸把玩了一下,觉得有趣。于是摸了摸自己的口袋,抬头用俄语问道:“请问这个多少钱?”

摊主正低头雕刻着着手上的一个木雕小摆件,柔软的亚麻色头发从脸颊两侧垂下,阴影让叶修看不清他的脸。身上裹着颜色花哨的手工编织毯子,两边还缀着长长的流苏。听见叶修的声音,他头也没抬地回答道:“三百卢布。”

叶修从口袋里拿出几张纸钞递过去,摊主放下手中的东西接过钱来丢进一边的钱箱里。叶修这才看清了他的样子——虽然高鼻深目,可是却有着柔和的脸部轮廓,和一双黑得极其深邃的眼睛。

“中国人吗?”叶修用中文问。

“算是吧。”摊主也改用中文回答道,“我妈妈是中国人,不过我从来没有回去过。”

“她是哪里人?”

“杭州。”

“这边应该来自东北的混血儿比较多吧。”叶修说,“南方人……比较少见。”

说完,叶修又细细端详了一下他。他父亲的俄国血统赋予了他得天独厚的优势:饱满的额头,高挺的鼻梁,深邃的眼窝和白皙的皮肤,但与此同时也冲淡了他母亲身为南方人所独有的清秀基因。

“你盯着我看干什么?”摊主挑了挑眉毛,“难道我不像杭州人吗?”

“挺像的挺像的。”叶修忙说。

“我也觉得是,”摊主满意地说,“我像妈妈,我妹妹长得更像我爸爸一点。小时候别人都以为她是土生土长的俄罗斯小姑娘,不过现在已经不大像了。”

“还没问你叫什么?”叶修问道。

“苏沐秋,”说完他笑了笑,“俄文名字太长了估计说了你也记不住。”

“说来听听嘛。”叶修笑道。

“那你听好了啊,”苏沐秋清了清嗓子,“叶夫根尼·伊万诺维奇·伊万诺夫。”

叶修一脸迷茫:“叶……叶什么来着……”

“叶夫根尼。”苏沐秋纠正道。

“我还是叫你苏沐秋吧。”叶修悻悻道。

苏沐秋失笑:“那你呢?”

“我跟你一样,我也姓叶。叫叶修。”

“我不姓叶,叶夫根尼是名字,伊万诺夫才是姓。”苏沐秋纠正道,“我妈妈姓苏。”

“开个玩笑而已。”叶修眨了眨眼睛,在摊子的角落坐下,“你怎么没想着回去过呢?”

“我妈妈前年因为肺结核去世了,我祖父祖母也去世的早,回去也没有亲戚朋友。还不如留在这里,至少是从小长大的地方。”苏沐秋抬眼看了一下叶修,“不过,要是有机会的话,我还是挺想回去看看的。”

 

“好了,”苏沐秋吹了吹木屑,把手里刚刚削好的小木雕递给叶修看,“你看怎么样?”

叶修接过来一看,是个笑容可掬的小女娃,圆圆胖胖的,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丝微笑:“还蛮可爱的。”

“当然,”苏沐秋骄傲地说,“照着我妹妹的样子削的。”

“……”叶修短暂地无语了一下。

“好啦,”苏沐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,随即开始收拾东西,“收摊啦。我妹妹还在家等我回去吃饭呢。啊,对了,你要一起吗?”

“好啊。”叶修一边答应着,一边帮着苏沐秋把小摊上零零碎碎的东西都归置到背包里去,最后把铺在地上的布扯起来折好放在背包的最上层。

 

苏沐秋的家离的不是很远,沿着伏尔加河走上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。

这个时候恰好是太阳落山的时候,如血的残阳映红了半边天空,翻卷的云朵也被晕染上了金色,灿灿的余晖洒在结冰的河面上,宛如一幅列宾画笔下的油画。

而两个在河岸上漫步的人影,也像是这幅画中的一部分。

 

叶修顺手从口袋掏出烟盒,作势要扔给苏沐秋一支。

苏沐秋连忙摆手拒绝:“别,我不抽烟。你最好也少抽,对肺不好。”

 叶修耸了耸肩,把烟盒重新揣回口袋。

苏沐秋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样,把手伸进背包摸来摸去,片刻掏出一个小东西来扔给叶修:“喏,这个送你了。”

叶修伸手接住,才看清原来是个银色雕花的打火机。

“这个雕花还挺精致的。”叶修把打火机拿在手上把玩着,评价道。

“喂,你稍微轻点啊。”苏沐秋说,“那个银漆很容易蹭掉的。”

叶修抬手给自己点上烟,然后叼着烟笑道:“我说,你这是造假吧。”

“我又没说这是纯银的,你也不想想450卢布能买到纯银的东西吗?”

叶修把打火机翻过面来,上面果然贴着小小的价签,用黑色水笔写着450。

 

“好了,就是这了。”苏沐秋在一间不起眼的小平房前停了下来,抬手敲了敲门,“沐橙,我回来了。”

“来了来了。”屋里传来活泼元气的少女声音。片刻后,木板门被打开,出现了一个少女的笑脸:“欢迎回来,咦,这位是?”

“哦,这是叶修。”苏沐秋介绍道,“你叫叶修哥哥就行了。这是我妹妹沐橙。”

苏沐橙甜甜道:“叶修哥哥好,外面冷,快进来吧。”

果然如苏沐秋所说,他妹妹的俄国血统比他要更明显一些。

一双明亮的大眼睛,扑闪扑闪的长睫毛,脸蛋上虽然还有点婴儿肥,可是已经能看出将来必定是个漂亮的大美人了。

而且,她的头发是一种很独特的,介于浅棕和橘色之间的,很温暖的颜色。

 

兄妹俩住的平房在叶修看来实在是有些低矮破旧,而且还被苏沐秋用来做手工贴补家用的家什堆得满满的。但尽管如此,那些陈旧褪色的家具上却没有半点灰尘。

屋里很暖,而且还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味。叶修用力地吸了一口,才意识到自己已经饥肠辘辘。

苏沐橙个子不够高,踩着小凳子才能够得到灶台,此时她正拿着一个长柄勺子在锅里搅动:“叶修哥哥,我煮了罗宋汤,不知道你喜不喜欢?虽然我煮的没有外面的饭店好喝。”

叶修忙点头:“喜欢。”

“那就好,一定要多喝一点哦。”

 

苏沐橙煮的罗宋汤真的很好喝。

碗里堆着番茄,洋葱,胡萝卜和大块的牛肉,不仅浓香,而且还泛着微微的甜味。一口下去,暖暖的汤汁从喉头一直暖到了心里。

苏沐秋趁着苏沐橙去接水的时候,用勺子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全都舀进了她的碗里。看见叶修的目光,他笑了笑,说:“她还在长身体,让她多吃点吧。”

 

三个人最后把一大锅罗宋汤吃得干干净净。苏沐橙去洗碗,叶修就在屋里随便转转看看。

沙发旁边就是五斗橱,看起来颇有年月的样子。五斗橱上面摆着一个有些褪色的银色相框,镶着一张老照片。

叶修凑近细看,照片里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,黑色长发软软地堆在右肩上,长裙曳地。她有一张鹅蛋脸,两弯长长的眉毛,和秀挺的鼻梁。她怀里搂着两个孩子:一个穿着小裙子,正甜甜笑着朝镜头摆着胖嘟嘟的小手,精致得像洋娃娃一样的;还有一个穿着小衬衫和西裤,一本正经地像个绅士一样地坐在她的膝盖上,想必就是小时候的苏沐秋了。

“这是我妈妈。”苏沐秋从身后走过来,手里端着两杯热腾腾的茶,把其中一杯递给叶修。

杯子很沉,拿在手里颇有分量。叶修接过来喝了一口:“你妈妈很漂亮。”

“谢谢,”苏沐秋笑了笑,“她原本是随队来的翻译,因为认识了我爸爸就留了下来。可惜那个男人酗酒,喝了酒之后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。后来妈妈就带着我们两个离开了他,在这里住下了。”

 

叶修又重新凑近,发现照片右下角还有一行娟秀的小字:苏梅与叶夫根尼、叶卡捷琳娜摄于1999.7.17。

“你妹妹叫叶卡捷琳娜?”叶修问道。

“我喜欢别人叫我苏沐橙。”苏沐秋还没回答,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洗完碗的苏沐橙就从旁边钻了出来。

“为什么呢?叶卡捷琳娜这个名字非常好听啊。”叶修打趣道。

“其实倒也没什么,”苏沐橙嘟着嘴,“只是不想要那么烂大街的名字而已。我们学校有十五个叶卡捷琳娜,可是只有我一个苏沐橙。”

叶修笑着摸了摸她的小辫子。

 

“你差不多该回去了吧?”苏沐秋看了看窗外已黑下来的天色,问叶修。

“是啊。”叶修低头看了一眼手表。

“那我送你。这附近的路不太好走。”苏沐秋说完,穿上了外套。

此时天已经黑透了,门外的大街上也已经点起了昏黄的路灯,灯光被朦胧的雪雾笼罩着,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街上吹着阵阵的冷风,苏沐秋把手揣到了口袋里,随口问道:“对了,我还不知道你现在住在哪儿?”

“大使馆。”叶修答道。

“原来你是外交官啊?”苏沐秋扁了扁嘴角,“那你以后不是不能经常来莫斯科了?”

“但你可以回国来找我呀。”

苏沐秋笑了笑:“以后再说吧。”

 

两个人继续一前一后地走在街上,街道很安静,雪花无声地从漆黑的夜空中飘落,只有苏沐秋的黑色马丁靴踏在雪上咯吱咯吱的声音。远处的门捷列夫大街上,时不时有列队巡逻的卫兵经过。

叶修想,如果这一生中有一个瞬间值得铭记,那么就是此时此刻了。

 

 

可惜这世界上一切的相逢,最终都将迎来分离。只是对于叶修和苏沐秋来说,来的有些太快了。

叶修返程那天,苏沐秋也来了。

叶修望着面前的克里姆林宫,心里涌上了一种莫名的感觉——

她已在此伫立了近千年,见过了这个古老国度的风风雨雨,也见过了无数的悲欢离合。

而她脚下的叶修和苏沐秋,只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两粒浮尘罢了。

浮尘们相聚,分离,然后久别重逢。

 

“虽然现在这个时机有些奇怪,”苏沐秋说,“但我还是有话想对你说。”

叶修转头看向他。

苏沐秋停顿了一下,轻轻叹了口气:“如果不说出来的话,就会很容易忘记。可是我不想忘记你,也不想让你忘记我。”

“很巧,我也有话想对你说。”叶修轻轻笑了一下,“要不我先说,看看我们想的是不是一样?”

然后,叶修贴在苏沐秋的耳畔,轻轻说出了那句话。

听完之后,苏沐秋的嘴角,缓缓浮现出一个笑容:“看来我们还挺心有灵犀的呢。”

许多年后,叶修回想起那一刻,那个笑容都像烙印在他的心间一样清晰。

那个,幸福而又悲伤的笑容。

 

“好了,”苏沐秋揉了揉眼睛,“你差不多该走了吧?”

叶修回头看了看背后停着的黑色轿车,沉默地点了点头。

“一边告白一边告别,也是没谁了。”苏沐秋深深地吸了两口气。“不过,我妈说过,分别的时候千万不能流眼泪,那样余生就再也见不到了。”

“我哪有。”叶修垂下眼睛,淡淡地说。

“我唱首歌给你听吧。”苏沐秋笑着说,“再见了。”

 

“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,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,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,歌声好像柔媚的春光……”

随着他的歌声,车子缓缓开动了,窗外的风景不停地向后倒去,可是叶修却不敢回头向后看,生怕心里汹涌的感情会决堤而出,冲开眼泪的闸门。

渐渐地,车子开远了,苏沐秋的身影消失在了地平线上。

但那歌声却始终响在叶修的耳畔,他知道,这歌声将会陪伴他的余生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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多年之后,四十岁的叶修到附近一间新开的俄国餐厅吃饭。

菜端上来之后,餐厅里忽然响起了喀秋莎的旋律。

叶修望着盘子里堆叠得很漂亮的柠檬和鳕鱼,说不清是心里的哪个地方抽疼了一下。

这么多年,他从来没有一次有胆量把这首歌完完整整的听完。

唯独这次,他一动不动地坐在餐厅座位上,把这首歌听完了。然后,他看见面前的餐巾染上了一滴滴圆形的水渍。

他第一次知道这首歌的最后一句原来是——

“喀秋莎爱情永远属于他。”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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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说,”坐在他对面的苏沐秋终于看不下去了,“你哭什么?”

叶修闭上眼睛,深呼吸了一下:“原来,原来这首歌的原唱这么好听,而我竟然还听了那么多年你荒腔走板的版本。”

苏沐秋面无表情地转开头,知道自己就不应该同情他:“沐橙,给我来块你的比萨。”

“诶??”苏沐橙立刻皱眉嘟嘴,把叉子伸向了苏沐秋的盘子,“那我也要吃你的意面。”

“喂,给我留点虾仁啊……”

 

 *字数统计:4833

 *祝沐秋生日快乐^^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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